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娴墨:阿月小郭只对一招,即便不再出手,也该是姬野平出手了,却忽然转到曾仕权这边,行文变幻,】

    胡风、何夕骤觉青光一道冲天而起,都知厉害,由于师兄弟间日常对练喂招惯了,瞬间心念合一,各自出腿,脚掌相抵,“砰”地一声,空中两分,斜斜落在甲板之上,就地一滚翻身站起,与萧、燕、姬三人形成对郭书荣华的扇面合围。

    郭书荣华放开了曾仕权,笑看胡风道:“这大半年來,偃峰兄的武功似乎又有精进,”【娴墨:心理压制,】

    胡风拢袖道:“败军不堪言勇,在督公面前,这些微毫之进,何足道哉,”

    郭书荣华道:“你们师兄弟隐居洞庭不问世事,如今所做所为,都是为了替游老报仇了,”

    胡风道:“师恩深重,我等豁出破头,正要撞撞督公这尊金钟,”【娴墨:何苦呢,破头永远都是破头,金钟再撞也是金钟,】

    郭书荣华喟然点头:“几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,虽千万人吾往矣,快意恩仇,不计后果,确是侠者风范,”

    何夕插进话來:“督公只怕错了,”郭书荣华:“哦,”何夕:“虽然自负东厂天下,可你背后并沒有‘千万人’,你只是孤零零的一个,”

    “呵呵呵,”

    郭书荣华仰望秋空明月,笑声朗似云开。

    他喃喃生慨地说道:“这些年來朝臣上本,无不诤诤骂谏,民众开口闭口,便是皇上昏庸,却从沒有想过,肯于容忍这些的人,其实已经开明到了极点【娴墨:不怪小郭敢如此放言,明朝的言官制度和前赴后继告状的风景,实旷古未有,说了廷杖打死你,至少人家还让说嘛,所谓言已行,死无憾,比“既不让你死,也不让你说”这种闷罐制度强太多了,】,元鞑主政,天下左衽而民众忍耻默然,大明建国,开明言路却致积怨盈渊,无智识者偏爱参政议政,受奴役之时,反倒心甘情愿、摇尾乞怜,这天下乃众生之天下,何尝只属于人类,可是竟有人将它推属于东厂,我等真是愧不敢当,”

    说到这儿,眼中又盈盈含笑,朝何夕望來:“大明建国多年,虽然百弊积存、此消彼长,那也是历朝历代所共有,非由大明启端,国家需要维持,朝廷需要清肃,各界需要监管,东厂既然天赋其责,自然责无旁贷,世上有多少百姓希望看到战争、发生内乱,相信他们还是站在国家这一边,荣华此來,代表的是无上皇权、国家利益、百姓心愿,先生说我背后无人,那么试问你的背后,又有多少呢,”

    甲板上一下子静了下來。

    楚原、胡风、何夕这三人与江晚不同,他们之所以跟随游老隐居,其原因就在于对国事政务毫无兴趣,对燕老所做所为也无法完全理解赞成【娴墨:三个自了汉,指望不上,】,这次來帮姬野平,也只是为师报仇心切,并沒有想过什么起义造反【娴墨:有小我无大我的人,不言高下,高下已判了,】,至于东厂监摄天下,确为皇权所赋,说來冠冕堂皇,那也无可如何,因此三人听了虽不认同,一时却也佶屈难辩,【娴墨:上文刚说完这些人是“侠者风范”,作者是何用心,】

    就在这时,忽听晚风中传來悠扬歌声。

    夜暮星沉,早已过了归舟时刻,由于此地的战况,过往商船甚至从昨晚开始就已停航,渔家更是早该避得远远才是,竟还有人敢高唱渔歌。

    细听时,那歌中正唱道:“谁说鱼儿乐哟,江中有波折,虾蟹食我子哟,鱼鹰把我捉,避开金钩钓哟,当头有网罗,实苦真实苦哎,奈何复奈何,”

    歌中况味隐约,令人疑惑,众人循声移目,只见在上游船岛剩余的零散船只间,有一条竹排正推冰破雾般穿过,向这边撑來。

    军卒们忙将火把举高,照亮江面。

    只见竹排前部站立之人白衫飘猎,正是方枕诺,足下横着江晚的尸体,筏子后面坐定一人,头戴宽沿去顶的马连波草笠,袖管、裤脚高高挽起,膝侧放着一个篾编鱼篓,手中长篙碧青翠绿,颤颤巍巍斜担腹前。

    这人从修罗场中穿來,歌声竟无丝毫虚颤,显然大非寻常。

    姬野平听着歌声,望着那渔夫,两眼圆圆大瞪,神情有些恍惚。

    竹排快速切近,军卒下望之际见底下有方枕诺在上面,既不好射杀,又不好阻拦,犹豫待命的功夫,就见那渔夫欠身把江晚的尸体掮在肩上,同时一拢方枕诺的腰,长篙点处腾空而起,登上旗舰。

    姬野平驼了颈子探着眼,往草笠下看这渔夫面目,见他形容黑瘦,长方脸,短须末端打着卷,仿佛一堆生锈的鱼钩七扭八歪钉在了下巴上,先有三分迟愣,跟着道:“……是你吗,”【娴墨:有人刮了胡子,有人长了胡子,】

    那渔夫松开方枕诺,将江晚的尸身放平,直起身來答了声:“是我,”

    姬野平嘴唇抿动,两眼发直。

    是他,是他,长孙大哥……他黑了,也瘦了,可是他还是他,他还是他。

    “大哥,”一声轻唤后,他嗓子里发出咕咙咕咙的吞咽声【娴墨:舌头也跳井了,笑,】,哽咽道:“我知道,我就知道……你喜欢自由的日子,可是一定不会忘了肩上的责任、不会忘了我们这些兄弟,”

    望着他眼中闪起的晶莹,长孙笑迟微低了头,表情有些苦涩,向燕临渊一躬:“燕叔,”

    燕临渊喃喃道:“小哀,你还是來了,”

    姬野平揉了一把鼻子:“您都出山了,他能不來吗,我就知道,他一定会來的,”

    燕临渊看出长孙笑迟神色有些不对,沒有搭这下茬,这趟从海南出來,自己为见些老友而在沿海一带留连,当听到聚豪阁有设五方会谈的传闻,立刻想到这是一个阴谋,但当时想到的竟不是立刻去通知,相反,却有些莫名的犹豫,此刻看着长孙笑迟的神情,几乎就等于看到了当时的自己,【娴墨:一般人经惯了风浪,便觉无趣,岁数再大些,心气更弱,他爹燕凌云则是反例,其实从燕临渊答吴道的词中,可看出他还是有豪情的,只是事这东西一沾就要管,越管越多,越陷越深,搞了半天,一生都浪费在是非里,他不愿意,更觉不值当,细思这对父子之别扭,不在妙丰母女之下,】

    江湖、兄弟、豪情、事业……这些离自己已经太远太远,在犹豫中就近赶到太湖的时候,已经晚了一步,可是看着聚豪阁浑身血污的兄弟手连手绑在一起踽踽而行的情景,自己想也沒想,居然一头就冲了出去。

    这种冲动,原本连自己也沒有想到。

    也许不是冷去的血在转暖,只是有些事情,自己不忍相看。

    一入江湖,身不由己,远别江湖,此心何系【娴墨:后句搭得妙,退出江湖的人,必然时时心中回想江湖中事,这就像人谈恋爱久了烦,分手了又怀念一样,】,夕夕啊,难道你只是我的一个借口,难道因为舍不得,才有了远离;难道正因为放不下,才有了逃避。

    小哀啊,你也是这样吗。

    长孙笑迟扫了眼萧今拾月和燕舒眉,与楚原、胡风、何夕碰过眼神,目光在冯泉晓、云边清和风鸿野等人的尸体上扫过,在倒地**的陆荒桥身上略作停留【娴墨:这挂枝子还挂着呢,血大概都风干了,就是不断气儿,要不怎么叫挂枝子呢,山葡萄一样,沒人管,自己变葡萄干儿了还挂着,就是不落地,命硬啊,】,顺势斜出去望了一眼“讨逆义侠舰”上的众人,转回來看了看郭书荣华和曾仕权,目光扬起,又望了望常思豪和他身边的秦、程二人【娴墨:小常三人反而坐得高,像主子,】,随即目光收转,又落回在郭书荣华的脸上。

    这一趟目光走的说慢不慢,说快不快,却令战场氛围为之一变,每个人心中都有种说不出的怪异,感觉像要有大事发生。

    就见他低头向前缓缓迈出两步,屈膝躬下身去手按甲板,跪倒伏低:“罪民长孙笑迟,特來督公台前请首,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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